潋滟唐

冷cp爱好者,布袋戏剑三休闲人士,摸鱼游戏狗,脑洞比手勤快、产粮靠口嗨慎关()

他年应笑我

作品:金光布袋戏

CP:藏镜人/天地不容客x史艳文

背景:原剧向衍生

FT:给月老板的CP无料,敬我的初心



小来落托复迍邅,一辱君知二十年。




中苗边界,烽火难平,便是旌旗战场。


双方交战已久,两边的将领都没有因渴望停止战争而松懈的机会,毕竟,那不仅关乎功败垂成的战果,还有成百上千损兵折将的生死。


距离边境战场不远的高峰之上,一道挺拔的人影身跨战马,威严的金甲在风沙烈日中折射出灿然的光芒。


斗笠面具之下的双眼,锁向前方交战的旷野荒原。


远处烽火升空,胶着的战况随着两军交火范围的移动开始些微改变。势均力敌的排兵布阵虽偶有进退却始终无法打破僵局,一方猛烈的攻势必定随着另一方的坚守转而对峙僵持,拉锯战后,守军又如蛰伏已久的潜龙反攻争夺。


“传吾的军令,军士分走两翼守住边线、余下精兵中路直取——”


金甲斗笠的将领开口,听起来虽然沉稳不惊,内中暗藏的气势却足以威慑旁人、振奋军中。


语毕,一人一马便渐隐远方尘埃之中。





另一边的战场之上,明亮的剑锋划开风鸣马嘶中的一片混沌尘嚣。


遥望去,为首之人白衣墨发,凛凛如炬。


中原的军队随着他们年轻的将领在有利的地势与苗军斡旋许久,此次本就兵力不足,在屡次交战后又逢奇袭,措手不及间已然损伤大半。尽管凭借久战的经验同样给予对方不小的反击,如果在援军到来之前不设法突围,终究是前功尽弃。


史艳文在战马之上,迎战杀敌之间、尽览着周遭战事的一举一动。敌军两翼的包围成守势,中路却似有兵力减少的迹象。中原的军队若要逆转,现下便是绝好的机会。眼下的情形非常有利,只要再进一步,便可突围而出。


但是,年轻的将军却是心有挂碍、似乎有种不安的情绪隐隐而发;这条生路的背后,还藏有什么将明未明的东西蛰伏待出。


天色已然接近破晓,且战且退的中原守军从山谷的一侧进入到了边境的隘口。前线探敌的一支先锋小队迟迟未归,察觉到交锋的战力已是苗军的精英战力,知晓恐遇强敌的白衣将军让副将坐镇军中,率一路轻骑疾驰援来。


因为他知晓,还没见到那个人。


双方交战至此,尽管多有凶险战况,仍不见敌方将领现身战场,那种熟悉又压抑紧张的感觉却越发强烈。对方不是贪生怕死、畏首畏尾之辈,有此举动,定是在某处等待时机一举制胜。


尽忠为国、力担天下,身为一军将领,背负的更多的是同生共死将士们的信念与生机。若有一丝懈怠,便是死伤无数、功败垂成。


生死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也正是这种念头在史艳文脑海中一闪而过时,蓦然而来的压迫感让其神情一凛,伴随着低沉、浑厚的声音蓦然响起,面覆斗笠身着黄金战甲的人便出现在前方的烽烟迷雾中。


“史艳文——”


那个人在猎猎风中站得俾倪天下,大有胜负底定的自信与张狂,不过那其中透露出的猎物尽在掌中的自得亢奋似乎更甚。


“还不认输吗?”


“是、是藏镜人……!”中原将士显然对敌方将首的出现大惊失色,无论是苗疆战神还是万恶罪魁的名号,其人所在的江湖战场,都描绘出一片血雨腥风、生杀无情。


但是轻易临阵俯首并不是一军将领该有的反应,何况是史艳文这样的人物。史艳文远远能望见,那双透满精光的眼在看上去坚不可摧的战甲之下、折射出一种激烈、令人震慑的蓝色。


于是白衣青年也从这边看过去,淡然得近乎带着寒意的视线却并没有专注在对方身上,而是冷静地将周围的任何战况都尽收眼底。


“胜负……还未可知。”


藏镜人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样,不禁爽朗枭狂地笑了出来。挫而不败,摧而不折。任何逆境之下也不会让其轻易低头。也只有这样的史艳文,才能激起自己时时与其一战的欲望,才够资格成为他藏镜人毕生的死敌与对手。


于是他并没有动,只是依旧对着那人投以犀利的目光:


“走到这一步、吾倒要看你还要如何扭转乾坤。”


外敌兵众,包围重重,中原士军疲战已久,若不能在此突围,便是损伤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藏镜人也料到这种局面才会下此决策。


“或者,你还有另一条路可选——”


他能感到史艳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可察觉地多了一分。于是他便也诚然自得地对着那人开口。


“两军不进,退守领地——”


史艳文看着他,知道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然后他便见那人抬手指向自己。


“而你吾、则一战生死。”


“史将军、此人为恶多端万不可轻信!”


“没错!吾等宁可与将军同死与其一战——”


听到这些的藏镜人只是大笑:“哈哈哈……若尔等愿意送死、便大可一试——”


白衣青年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又怎会料到我一定应允?”


“因为你是史艳文。”


藏镜人面具之下的神情似乎依旧在笑,因为他知道史艳文是什么样的人——史艳文可以在自己的追杀决逐中避重就轻甚至落下“畏战”的笑柄,却不会因为一己私心赌上中原千百计士兵的性命。


“……”最终,史艳文没有回身,对身旁的其余将士道,“诸位速返军中,请副将率军向西南突围——”


“史将军!”


“藏镜人实力非凡,不可冲动;吾军伤疲不宜硬战,若是集全军之力一搏尚有一线生机……”说话的人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龙泉剑,“此地,就交给艳文吧。”


“可是……”


“无妨、艳文自会斟酌,”史艳文抿了唇角,“众军之托、艳文不敢轻负。”


随行将士见军首如此坚决,只得不再坚持,数十人沿着隘口山路折返离去。而后片刻沉默,藏镜人才开口,嗤笑中不知带了多少中肯。


“正确的判断,不愧是懂得耍心机的史狗子。”


现下的战况和双方兵力的折损,加上西南的地势都有利于中原守军撤离死地。史艳文当下立判选择出了一条胜算最大的战略,就算藏镜人两翼的援军倾力包围,中原的军队也能争取到退守的时间,将伤亡减少到最低。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他自己从此处脱身的时间和机率。

“放心、吾既然应允便无改口之理,吾已然让援军退守驻地,一刻钟之后再行动作。”


“……你千方排布、只为了引我与你一战?”


“能让你乖乖中计、吾不惜代价。”





其实,自始至终,史艳文从内心是不愿意与藏镜人碰面的。


两军相逢,免不了一番厮杀,这是常情。既然投身兵戎、便早有了战死沙场的觉悟,为大义,为天下,为百姓苍生和这片土地身死无悔——这是他从小便被教导所铭记在心的信仰。


但是面对这个人,无论是军中相逢还是江湖决逐,史艳文总是下意识不愿站在他的对面。


作为敌人,作为对手。


只是,或许因为长久难分高下的决逐较量,又或许是因为掌剑相交中对方透出的那纯粹武学般的磅礴的气势,让史艳文以为,苗疆战神,人言中的无头将军之子,也许,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当然这些话如果要藏镜人品评的话定会是矫揉造作之词,世间善恶本就扑朔迷离,只有那些正道的“伪君子”才会成天把“仁义礼信”诸如此类挂在嘴边。史艳文的那些仁慈和善只不过让苗疆战神的恨意执着更加高涨罢了。


藏镜人看见史艳文默默收起龙泉剑,看见那个人从战马之上跃身而下,站在这氤氲惨淡的山色之间,一袭白衣宛如一抹天光云色,却是怎样也抹不去那股清朗沛然。


白衣拂照处,儒侠济苍生。


于是他也站定在山谷的这一侧,山风拂过,金甲斗笠上的碎片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回荡在静谧的山谷里,却是让惊天一战的前夕更加肃穆。


也只是刹那之间,掌劲相交、激荡出山谷内风云变色。


藏镜人先发制人直取中路,雄劲的掌风扑面而来,史艳文蓄势以待,吐纳之间拨开对方的攻势,脚下又是迎来阻断退路的步法,便敏捷地避开死门,另手纳上纯阳掌劲,猛然接下随后而来的一击。


两人各退数丈,站定之后便又是一番进招往来,藏镜人招招狠戾步步紧逼,相杀之举丝毫不见容情。史艳文虽尽全力,行招中却不见杀意、皆为守势,与藏镜人小心周旋。


然而率军久战又往往亲入敌阵,伤疲之躯终有力竭之时。数个回合之后,察觉出端倪的藏镜人强运功体,将硬接掌劲的史艳文震退数步,不及回招之间,带着寒意的杀招便逼到了眼前。


也只有那么一瞬,史艳文下意识地想要闭眼。相杀追逐,若是一切底定、就此终结,也许就能从中解脱。


然而,下一秒钟,耀眼的白光凛冽地在藏镜人面前一闪而过,逼杀的招式转了方向拨开伺机反扑的迎面一击,随即他扣住对方握住龙泉宝剑的手腕,将重重的一掌袭向史艳文的心口。


史艳文一声闷吭随即呕出一口鲜血,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藏镜人死死地压在地上。藏镜人伸出手指拂过面罩之上被龙泉剑锋划过的痕迹,如果不是戴着这个,现下自己的眼前怕是已然一片鲜红。


“……史艳文,看来你也不是自己口中那般圣贤超脱之辈——” 藏镜人不禁冷笑,“你的求仁得仁呢?你的昭彰天道呢?你的生死有命呢?”


这么说着的人手却是紧紧扼住了对方的咽喉,在不足一尺的距离俯视着那双同样湛蓝的双眼,“你说,现在你的性命…又掌握在谁的手里?”


史艳文只是慢慢抬起视线对上藏镜人的目光,仍旧一言不发。


但是那里面还存有的光芒,却亮如白昼。


藏镜人知晓,现在他也许可以轻易杀死史艳文,但是,输掉这场胜负的人反而是自己。史艳文不曾与他全力一战、那么生死胜负就永远没有意义。


史艳文此刻承着全身的痛楚,气竭与失血让他并不能看清眼前的一片迷蒙,他感到对方的另一只手整个覆上自己的脸,阻断视线的黑暗却带着掌心的温热矛盾又复杂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接着有对方身上的甲片摩擦出的细微声响,低沉、带有压迫性的声音蓦然响在耳边。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吐息带着灼人的热度:


“史艳文,还没结束——这是你欠我的。”


如果说史艳文是光,那么藏镜人就像是影。


对于藏镜人而言,光影,永远无法并存。而他与史艳文,终究要有一人的性命、在对方的手里终结。







阴差阳错。


这是个在藏镜人看来极端讽刺、却又让史艳文难以释怀的一段命运。


史艳文与藏镜人的性命,终究没有结束在任何一方的相杀中,却在武林江湖的逼杀之下残烛若危,风雨飘摇。


本来,无头将军罗天纵的故事,应该随同苗疆战神一起埋葬在百年之后的尘埃里。因为那不仅是一个对苗疆人民振奋人心的传说,更有着不为人知的惊天秘辛,足以颠覆两个人的命运、激起两壁江山的动荡乾坤。


罗碧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在一处不见天日之地,亲口同史艳文说出这段过往。


天下风云碑掀起武林争斗风起云涌,更让几方势力谋利而竞天下。藏镜人为苗疆一世尽忠,也敌不过一桩虚无缥缈的预言。


猜忌。杀局。浴血。分离。


九脉峰内蜿蜒曲折的通路仿佛是一条条凌乱解秘的思绪,将两个人一步步引向命运的岔路口,在相逢的瞬间将过往沉积的恩怨纠葛一并迸发而出、再无转圜。


“你……真是我的胞弟——”


史艳文白衣曳地,昔日锦纹华服也变得血迹斑斑,凌乱的墨发散在一片惨淡之中,早没了往日儒侠君子的风采。


罗碧想嗤笑,想挖苦史艳文如何仁义虚伪最终也不过落得天下难容的地步,哪怕身处同样的境地,藏镜人也绝不会与史艳文同病相怜。


是的,就只是藏镜人而已。


面前的那双眼,依旧蓝得似乎能透彻心扉。


“我从来就不想与你为敌。”


罗碧依旧想笑,这些话、现在道明又有什么意义?身为罗天纵之子、身为藏镜人,这数十年来所承受的屈辱和磨难,你史艳文又能体会几分?


也许罗碧曾经为了苗疆而生,但是藏镜人却为杀死史艳文而生。斗气高涨的阴阳功体充斥在整个空旷山间,相杀追逐的结局、今日终究要有一个了结。


但是他却听见自己说:“史艳文,今生欠你的……还你了。”


相欠吗?不欠吗?


他藏镜人本该亲手终结史艳文的性命,冷眼看着他身败名裂、走投无路。


而实际上,最终对着史艳文道明一切的是他,迎着史艳文的掌风收了招式的也是他,互换身份寻而不见时的惴惴不安、患得患失,让罗碧不禁有些失味。


藏镜人不需要施舍与怜悯,你史艳文给的、吾宁愿不要。





身着白衣的人快步穿过正气山庄的后院大门,为不着边际的思索暗觉没趣。一抬眼,却见一人素衣布衫、戴着斗笠黑纱坐在木轮上,微微探身向旁边伸展的树木枝条,吃力仍旧契而不舍。


“史艳文!”


喊人的同时已然走至近前,在对方坐着的椅子失去平衡前先扶住,再伸手搭上那双略显瘦弱的肩将人给按了回去。


素衣散发的人从面前抬起头,隔着黑纱的一双蓝眸对着罗碧微微透出欣喜的光亮,顿了一下的人不由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才转回来轻笑道:“……小弟你回来啦?”


“你这又是在作什么幺蛾子?”一身白衣的人对着和煦温润的讨好不屑一顾,嫌弃地哼了声,不过还是走到后面,作势要推着人离开。


“唉等等……”


坐在椅子上的人摊开手掌,里面静静躺着一张虽不精致却折得小心翼翼的纸符。身后的人投来质疑不耐的目光时,当事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天我看到书里写的这种平安符、据说还挺灵验的,就照着画了一个……你看看画的怎么样?”


看着对方兴致勃勃地伸出双手到跟前,白衣人皱了一张清秀文质的脸,眉眼中透出掩藏不住的凌厉和高冷。


“……真丑。”末了还不忘嫌弃地瞥人一眼。


被这么说的人也不介意,史艳文只是笑了笑:“我还不是很会画,嗯……反正只要灵验就好了。”


罗碧不由嗤笑:“你堂堂史艳文也会不问苍生问鬼神?”


“小弟,鬼神也是苍生……还有,”对方无奈,“现在你才是史艳文。”


“藏镜人更不信那些邪门歪道。”


“……这个只是替你们求平安的。”


“矫情。”


对着那张逆来顺受的脸,一肚子的腹诽指责也骂不出口,罗碧小声呸了一下,还是抓过那人手里的东西挂到近处的一根枝条上。


“小弟今日回来得早了?”


“前线有你儿子坐镇,我无事自然得闲——”推着人走在回房的路上,扮作“云州大儒侠”的苗疆战神故作调笑地白了本尊一眼,“脚长在我身上,现在我是‘史艳文’、想出入这里你又奈我何?”


“哪里,”好笑对方刻意扮恶人的举措,史艳文释然笑笑,“小弟能多留在身边……艳文自是欣喜非常。”


总是能被人脸不红心不跳的爆炸性发言搞到无语头痛,这些时日下来已然开始习惯的罗碧也懒得与其争辩,最终也只得没趣收场。


“你可给我闭嘴吧。”




一个局。一条计。


互相变换了身份角色的两个人,似乎都能亲身感受到彼此的人格渗入身心灵魂的微妙。无论是为了大局也好、权宜之计也好,藏镜人成为了史艳文,史艳文变成了藏镜人。双生子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让光影交错得如此自然。


恩怨不再,劫后余生。罗碧意欲结束这数十年的纠葛,史艳文却执意延续刻进骨血的维系。


探究过往,李代桃僵,史艳文感受了那锥心之痛,更庆幸彼此不曾错过的选择;颠沛流离,拨云见日,藏镜人体尝了人情冷暖,也多了份对这白衣份量的感知在心。


平淡相处的时日,而后各自奔波,风云碑前决生死,九脉峰中替死生,从正气山庄的长夜灯前,到魔世地门的浴血战场——每每掠过脑海,那份似乎比爱恨更加难以言说的回忆情思,渐渐磨去了什么、镌刻了什么,最终烙印在许许多多珍视之物当中,再难轻弃。


或许两人都改变了什么、明了了什么,或许是出于骨血同源、感知在心的默契,又或许是天长日久间、早已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





所以罗碧也没料想到,将来会有这么一天,再寻史艳文、情景心境已是大大的不同。


邪皇祸世间意外再遇,联袂比肩自然得宛若其间的岁月匆匆只是泡影。天地不容客不屑与人为伍,却总难对着那张自己熟悉到烂的面孔死磕到底。以至于不知道究竟是被女儿卖给了兄弟还是被兄弟卖给了侄子。


争执、理论、商讨、共战,若不是世事难料,史艳文也好罗碧也好,彼时立身相杀的硝烟战场、迷蒙山谷,又有谁能预见到两人之间还有这生死外的第三个选择。


就像而今再闻雪山银燕的消息,脱身后便立刻赶来正气山庄寻人。


老实讲,若是从前、自己绝对会是来看史艳文的笑话的。


现今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地步。


天地不容客安慰自己,因为最小的侄子其人在一帮晚辈里深得赞赏,绝不是因为觉得史艳文抛开理性矜持失魂落魄的状态让人不舒服什么的。


史家长子重伤昏迷时,这人对外显得沉稳镇定、待儿子醒来又极力劝慰安抚;幺子被人质疑流言中伤时,这人还要在人前知礼忍让;曾经哪怕是与二子间的误会伤害、不得谅解时,也都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现今这人若再犯傻罗碧就想要打人来了。


罢了。


面前白衣墨发的背影,在山色林影间却显出满满的落寞,看在眼里已然没了快慰和嘲弄,倒是几分不是滋味的滋味翻覆在心头。


于是,天地不容客还是向着那个肩头伸出手去。


……






“小弟?”


眼前人依旧一身白衣坐在桌子的对面,手里拿着一颗未扒完的葡萄,看过来的一双蓝眸里甚是茫然不解,衬上那张纯良无害的脸,又有几分无辜的意味。


罗碧嫌弃地皱了皱眉:“怎样。”


“只是看你想得出神……可是有什么心事?”史艳文把葡萄塞进嘴里嚼着,出口的轻笑听起来也软糯了几分,“艳文或可倾听分担。”


窗外天色入夜,一轮皓月当空。


银辉满布,撒满静享团圆的千万人家。


桌上的果盘被家中小辈消灭大半,唯有被单独留出来的一盘月饼完好地呈在盘中。留宿山庄的无心等人已然睡下,半个时辰前史家长子对着点灯守夜的父亲毕恭毕敬地告退,温润的笑里几分关心更多则是不言而喻。


此情此景,留一盏孤灯相待,总是盼有归人。


“……你真是跟个老妈子似的。”


史艳文看着罗碧口是心非地从盘中捡起一块月饼咬下去,随即挑了挑眉斜了目光过来,便又笑着补充了句。


“五仁的。”


“用不着你多嘴。”对面换上了深黑布衣的人白了一眼过来。


世事几经浮沉,远离江湖的正气山庄像许多人家的府邸庄园一样,在中秋佳节之际企盼最简单的天伦相聚。


多少年过去,待到江湖平定、武林更迭,那些天下第一的过往终成人们口中的传说,不变与执念的,或许还是对分离入骨的思念。


承了钜子责任的长子总是在奔波忙碌中与家人聚少离多,其他后辈子女们也都渐渐有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两界相隔的距离总是让寄出的信笺杳无音讯,然而俏如来也会偶尔从修罗国度的策君那里,收到交流情报的讯息和顺带的他们某位君主的牢骚。


大多是在孩子们想及回首时,被已然少涉江湖的大儒侠报以宽慰的微笑。


就像这个人哪怕不再覆面示人、于山庄自如来去,那些光和影的故事也难以被人提及想起。


现下,史艳文看着那张轮廓与自己十成十相似的面孔,却处处写满了不耐与嫌弃,依旧凌厉的眉眼间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唯独一双眸里,是自己熟悉多年的那种凛冽、坚韧的蓝。


纵横江湖多年的“万恶罪魁”把最后一口月饼丢到嘴里,煞有介事地撇了撇嘴:“……难吃。”


于是史艳文也只是笑笑:“求仁得仁,图个吉利而已。”


“你可拉倒吧——矫情。”


时间洗去了白衣墨甲上的尘土飞扬,龙泉与墨邪之上的血迹斑驳逐渐干涸,纵身追逐的峥嵘岁月没了恨和怨的理由,只被留下点点回忆与人分享。


好在,灯前未烬,尚有人归。


“小弟…欢迎回家。”




舍去形骸容傲慢,引随兄弟共团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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